
魏国皇宫内,一片欢腾。
宦官宫女们捧着酒肴穿梭于廊柱之间,文武百官举杯相贺,笑声在雕梁画栋间回荡。
“刘备死了!蜀汉气数已尽!”
“陛下,此乃天佑大魏啊!”
曹丕端着金樽,嘴角挂着矜持的笑意。阶下舞姬水袖翻飞,乐工奏着欢快的曲子。
整个洛阳城都沉浸在刘备死去的喜悦中,连街边稚童都知道,那个与魏国抗衡多年的汉中王、蜀汉皇帝,终于在白帝城闭上了眼睛。
皇宫一角,远离喧嚣的亭台上,一个身着魏国官服的中年男子凭栏而立。
他望着西南方向,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面颊,滴在栏杆上,洇开深色的水痕。
他是黄权,魏国的降臣。而在他的心里,自己永远是那个与刘备并肩而立,共谋复兴汉室的臣子。
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去,就像没有人会理解他的眼泪一样。
展开剩余91%第一章:益州之别建安十六年,益州。
黄权站在城墙上,望着远处蜿蜒而来的军队,眉头紧锁。刘璋在他身旁,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。
“刘备乃当世英雄,有他相助,张鲁何足道哉!”刘璋拍着城墙,意气风发。
黄权沉默片刻,缓缓道:“主公,刘备有雄才大略,名声远播。请他来,若以部属待之,恐难满足其志;若以客礼相待,则一国不容二主。依臣之见,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。”
刘璋不悦地摆手:“公衡多虑了!刘备与我同为汉室宗亲,岂会夺我基业?”
法正在一旁冷笑:“黄主簿莫非是怕刘备来了,自己的地位不保?”
黄权没有理会法正的讥讽,只是深深一揖:“主公,若执意如此,请派我出守外郡,以防不测。”
刘璋终于不耐烦:“好了!我意已决,不必多言。”
黄权退下城墙时,回头望见刘璋那毫无防备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阵悲凉。他知道,益州的天空,即将变色。
果然,不出一年,刘备反客为主,兵临成都城下。
“叛徒!都是叛徒!”刘璋在府中暴跳如雷,“张松、法正,这些我视如手足的人,全都背叛了我!”
黄权静立一旁,待刘璋发泄完毕,才平静地说:“城中尚有精兵三万,粮草可支一年,将士们愿效死力。”
刘璋颓然坐下,摇头道:“我父子在益州二十余年,无恩德以加百姓。如今战火连天,尸横遍野,皆我之过也。”他抬起头,眼中含泪,“开城吧,降了。”
黄权扑通一声跪地:“主公!”
“公衡,”刘璋扶起他,“我知道你的忠心。但大势已去,何必让更多无辜的人送死?”
城门开启的那天,黄权将自己锁在府中,不见任何人。他听到街上传来的欢呼声,知道刘备已经入城。这个他曾经反对的人,如今成了益州的新主。
“黄公衡闭门不出?”刘备听到报告,挑了挑眉。
“是,他已多日未上朝,说是身体不适。”诸葛亮摇着羽扇,“此人有胆识,有谋略,曾力谏刘璋防范主公。如今闭门,恐是心有不服。”
刘备笑了:“正因他忠于旧主,我才更要见他。”
次日,刘备亲自登门。黄权不得不出迎,却始终低着头。
“公衡不必多礼,”刘备扶住欲行礼的黄权,“我知你忠心耿耿,刘季玉若能听你之言,我今日也无缘入主益州。”
黄权沉默。
“益州初定,百废待兴,我需要公衡这样的直臣。”刘备诚恳地说,“不为我,只为这益州的百姓。”
黄权抬起头,第一次直视刘备的眼睛。那双眼睛里有真诚,有期待,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。
“臣...愿效犬马之劳。”
第二章:汉中献策建安二十三年,汉中战事胶着。
刘备帐中,将领们争论不休。有人主张强攻,有人建议退守。
“主公,”黄权出列,“曹操降伏张鲁,不因此时图取巴蜀,而留夏侯渊、张郃屯守,自己北还,非其智不逮而力不足,必是内有忧患。今夏侯渊、张郃才略,不胜国之帅才,我举众往讨,必可克之。”
刘备若有所思:“公衡言之有理。”
法正也附和道:“黄督军所言极是,此天赐良机也。”
定军山一役,黄权随军出征。
当捷报传来,夏侯渊被斩,曹军大败时,全军欢腾。黄权却提醒刘备:“主公,曹操闻讯必亲率大军来援,宜早做准备。”
果然,不久后曹操大军压境。刘备据险不战,曹军久攻不下,粮草不济,最终退兵。
汉中平定,刘备自立为汉中王,封黄权为护军,参与军中机要。
一日深夜,黄权巡视营寨归来,见刘备帐中灯火仍明。他走近,见刘备正对着一幅地图沉思。
“公衡来得正好,”刘备招手让他进来,“我有一事犹豫不决。”
“大王请讲。”
“关羽围樊城,孙权必有动作。我是否该派兵支援?”
黄权仔细查看地图,良久才道:“大王,荆州地处要冲,若失荆州,我军将困守巴蜀。但若派兵东援,恐北面曹军乘虚而入。”
刘备叹气:“我与云长,恩若兄弟。”
“然大王如今不只一人之身,系天下安危。”黄权轻声道。
最终,刘备还是派了援军,但为时已晚。荆州失守,关羽遇害的消息传来时,刘备当场昏厥。醒来后,他握着黄权的手,泪流满面:“公衡,我悔不听你之言!”
黄权反握住刘备的手:“大王节哀,当从长计议。”
那一夜,刘备与黄权谈至天明。晨曦微露时,刘备望着东方,喃喃道:“公衡,这复兴汉室的路,为何越走越窄?”
黄权没有回答,因为他知道,这个问题,没有人能回答。
第三章:夷陵之败章武元年,刘备称帝,国号汉,史称蜀汉。
登基大典上,黄权看着刘备身着龙袍,在文武百官的朝拜中登上皇位,心中感慨万千。这个他曾经反对的人,如今成了他誓死效忠的皇帝。
“陛下将伐吴?”退朝后,黄权急切地问。
刘备目光坚定:“朕与孙权,誓不两立!”
“陛下,”黄权跪地,“吴人悍勇善战,且水军精锐。臣愿为先锋,试探其虚实,陛下当率主力随后。”
刘备摇头:“朕亲自统兵。”
“万万不可!”黄权叩首,“陛下身系天下,若亲犯险地,若有闪失,臣等何所依托?”
赵云、秦宓等也纷纷劝谏,但刘备心意已决。
出征前夜,刘备单独召见黄权。
“公衡,满朝文武,唯你最知兵事。朕命你为镇北将军,督江北诸军,防范魏国偷袭。”
黄权心中一沉:“陛下,臣愿随驾东征!”
刘备拍拍他的肩膀:“江北重任,非公衡不可托付。有你在北线,朕才能安心东征。”
黄权知道,这是刘备对他的信任,也是对他安全的考虑。江北军虽风险不小,但比起东征主力,还是要安全得多。
夷陵之战,火烧连营。
消息传到江北时,黄权手中的竹简啪嗒落地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七十万大军,竟被陆逊一把火烧得精光?
“将军,陛下...陛下生死不明!”斥候气喘吁吁地报告。
黄权强自镇定:“再探!”
接下来的日子,坏消息一个接一个。刘备退守白帝城,江北军与主力的联系被完全切断。
“将军,我们被包围了!”副将慌张来报。
黄权站在江边,望着对岸吴军的旗帜,面色凝重。回蜀的道路已被吴军封锁,江北军成了孤军。
帐中,将领们争论不休。
“杀出一条血路,回蜀中!”
“不如降吴?”
黄权摇头:“降吴不可。吾乃大汉之臣,岂能降于背信弃义之吴狗?”
“那该如何?”
黄权沉默良久,缓缓道:“唯有北降曹魏一途。”
帐中一片哗然。
“将军!这是叛变啊!”
黄权抬头,眼中含泪:“陛下生死未卜,我等已无路可归。降魏,尚可保全将士性命;若力战而死,于事何补?且魏国必以礼相待,他日或可设法归汉。”
他站起身,环视众将:“一切罪责,由我黄权一人承担。”
第四章:魏国之客黄权降魏的消息传到洛阳,曹丕大喜。
“黄公衡来降,是天赐朕也!”他立即下旨,封黄权为镇南将军、育阳侯,加侍中,使之陪乘。
蜀汉降人报告:蜀国已诛黄权全家。
曹丕特意召见黄权,委婉地告知这一消息,想看他作何反应。
黄权面色平静,只是淡淡地说:“臣与刘备、诸葛亮推诚相见,他们必知臣心。此事或有隐情,未可查实。”
曹丕惊讶于他的镇定。退朝后,司空司马懿问黄权:“将军何以如此淡然?”
黄权遥望西南:“吾不负汉,汉必不负吾。若家人果然遇害,则必是中间有诈,或情报有误。”
后来证实,果然是蜀中误传黄权降吴,才按律收监其家人。得知真相后,刘备立即下令释放,并依旧优待。
有魏国大臣模仿黄权笔迹,伪造家书送至蜀中,企图挑拨离间。诸葛亮识破诡计,将计就计,反让魏国吃了亏。
曹丕问黄权:“公衡可知此事?”
黄权点头:“此等小计,岂能瞒过丞相?”
“你倒是对他们很有信心。”曹丕语气复杂。
黄权坦然道:“臣知故主,故主知臣。”
曹丕叹道:“若天下人都如公衡这般忠信该多好。”
在魏国的日子里,黄权从不讳言自己对刘备的忠诚。有一次宴会上,曹丕故意问:“公衡视朕与刘备孰贤?”
满座皆静。这是个致命的问题。
黄权不卑不亢:“陛下承父兄基业,奄有中原;刘备偏安一隅,力抗强敌。譬之器物,陛下如殿上玉磬,声震寰宇;刘备似山中韧竹,风雨不折。臣在蜀日久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”
曹丕大笑:“公衡真直臣也!”
后来司马懿私下对曹丕说:“黄权心中,仍以刘备为尊。”
曹丕不以为意:“朕得黄权之人,刘备得黄权之心。各得其所,足矣。”
第五章:白帝托孤黄权在魏国,听闻刘备病重,驻跸白帝城,改名永安宫。
他夜不能寐,常常站在庭院中,望着西南方向。那里有他效忠过的君主,有他并肩作战的同僚,有他生活多年的土地。
“将军,有客来访。”仆从通报。
来者是蜀汉的使者,秘密前来。
“黄将军,”使者低声道,“陛下病重,时常念及将军。”
黄权心中一痛:“陛下...可安好?”
使者摇头:“陛下忧劳成疾,恐...时日无多。”
黄权默然。
使者继续说:“临行前,丞相让我转告将军:蜀中皆知公衡之心,他日若得机缘,必当迎还。”
黄权眼中泛起泪光:“请转告丞相,权在魏国,必不负汉。”
使者离去后,黄权独自在书房呆坐至天明。
他想起与刘备初识时的情景,想起汉中献策的日夜,想起分别前刘备拍着他肩膀说:“江北重任,非公衡不可托付。”
“陛下,臣辜负了您的信任啊...”他喃喃自语。
随后的日子里,黄权密切关注着来自蜀地的消息。他知道诸葛亮在辅佐幼主,知道蜀汉在艰难中维持,也知道刘备的病一天重似一天。
这一天终于来了。
章武三年四月二十四日,刘备病逝于永安宫,终年六十三岁。
消息传到洛阳,魏国上下欢腾。曹丕下令大宴群臣,庆祝这个宿敌的离世。
皇宫中的欢宴还在继续,丝竹之声隐隐传来。
黄权凭栏远眺,泪水不断。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刘备,那个拍着他肩膀委以重任的主公;想起听闻夷陵惨败时的心痛;想起决定降魏时的无奈。
“父亲。”不知何时,儿子黄崇来到他身边。
黄权擦去眼泪:“崇儿,你怎么来了?”
“宫中欢宴,不见父亲,儿猜想父亲定在此处。”黄崇轻声道,“父亲是为...先主哭泣吗?”
黄权点头:“陛下待我以诚,我终负之。”
“父亲当时也是无奈之举。”
黄权长叹:“人这一生,有些选择,无论对错,都将背负终生。我降魏求存,保全将士,却辜负了陛下的信任。”
他望向西南,仿佛能看到白帝城的轮廓:“陛下在最后时刻,可曾怪过我?可曾理解我的不得已?”
黄崇沉默片刻,问:“父亲后悔吗?”
“后悔?”黄权苦笑,“若重来一次,我依然会那样选择。为将者,当以士卒性命为重。只是...这心中的愧疚,将伴我余生了。”
他转身,郑重地对儿子说:“崇儿,记住,为人臣者,忠义二字最重。我此生已无法全节,你将来若有机会,当报效国家,勿负君恩。”
黄崇重重跪下:“儿谨记父亲教诲!”
黄权扶起儿子,最后望了一眼西南方向,轻声道:“陛下,臣在此送您最后一程。愿来世,再为您鞍前马后,尽忠报效。”
风吹过亭台,带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。
在魏国欢呼刘备死去的这一天,唯有这个魏国的镇南将军,为那个蜀汉的皇帝,流下了最真诚的眼泪。
那是孤臣的眼泪,无声,却震耳欲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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